Pa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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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贺红】晚安

是阿先更新的后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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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关山关了灯,钻进被窝。
秋意微凉,夏季的薄被当下不开空调盖起来正好。
莫关山的小窝不大,单人床,浅灰色的床单被罩偶尔会在阳光底下晾一晾,到晚上满床都是阳光的暖意。现在莫关山的床是暖的,但并不是因为他晒了被子,而是因为被窝里有另一个人的体温。
贺天的半张脸深陷在枕头里,额头的黑发凌乱着,眼睛里常有的骄傲锐利此刻没了踪影,只剩长睫毛有气无力得垂着,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,从黑夜中看着莫关山,就像一头战损的野狼,但他没有满身鲜血,只是沾了一路风尘。
贺天搭在枕边的手背上有红褐色的血痂,似乎是被玻璃或小刀一类的锐器划伤的,但莫关山没有问,他只是静静地躺着。
他俩究竟是什么几把关系,莫关山不知道,他知道的是,贺天一路风尘仆仆累到半死,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,竟然是耷拉着脑袋来找他,而他,竟然也丝毫不意外的把人领回了家。

你去哪了,这几天做了什么?
渴不渴,饿不饿?
你还走吗?

这些话莫关山问不出来,就算问了,贺天也不一定会说。
把见一和展正希轰走,给贺天热了饭,赶他去洗澡,洗完澡,天也黑透了。
今晚老妈夜班,贺天自作主张爬上了他的床,然后,就这样了。

莫关山侧过头看着贺天,他知道贺天睡不着。一下午加一晚上,两个人的对话超不过三句,莫关山这才意识到他和贺天的交流一般都是贺天在说,他在骂,如果贺天不说了,他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话来缓解尴尬,不过也无所谓,反正他和贺天,一直很尴尬。

但莫关山总觉得贺天想要他说些什么,他自己也想说些什么,不说就睡不着觉。

床头柜上的旧闹钟哒哒得响着,莫关山觉得屋子里有点吵,可能是因为闹钟太旧了,也可能是因为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。

“如果,我不在家,你怎么办?”
莫关山声音暗哑,他似乎从来没有学会过怎么跟人好好说话,就像他永远也解不出数学课上的几何题。

贺天沉默,可能是在装睡,也可能是不想回答,过了一会,他吸了吸鼻子。

“那就等你。”

“哦。”

果然,很尴尬。
莫关山皱了皱眉,开始思考贺天一定要找自己的原因。
他想吃炖牛肉?
他想使唤我?
他没带家门钥匙?

莫关山想不明白,眼睛盯着书柜旁贺天拎来的皮包,知道自己家是贺天回来之后的第一个目的地。莫关山不喜欢依赖别人,所以也很少被人依赖,如今贺天能来找他,他并不觉得讨厌。极重感情和极冷血的人在表面上往往看不出什么区别,他们总是对自己情感的付出慎之又慎,只是那些重情的人,一旦付出了感情,即使遍体鳞伤也不主动放弃。莫关山从开门把贺天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,就再也拿不起他冷血的假面。

窗帘材质很好,窗外的月光和灯光都照不进来,床上的两个人闭着眼睛,睫毛却都止不住得抖着。

贺天睡不着,他脑袋全是那座被封锁的豪宅,凭空而来的母亲和不可信的兄长,觉得世界广阔他却无家可归。

拎着行李走下飞机的那一刻,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家,但他不知道家在哪里。
家是什么?至少应该是有点温度的地方吧,书里写的。
思来想去还是去了莫关山家。

一路上他都在害怕,怕莫关山那傲娇性子不肯要他,但除了那里,他还能回哪呢?他那间二百平的公寓里,每一口空气都在昭示着他和贺家的血缘关系,他已经好累,好困了,可那个地方还会让他好孤独。

贺天在发抖,他看了一眼安静猫在夜色里的莫关山,恐惧感被冲散了一半。那是他的莫关山,那是他救下来,又悉心管教的小野猫,是他的定心丸,是他和这座城市所有温柔的牵绊。

他累的时候,就想躲到莫关山的窝里,在这里,他什么都不怕。

可如果,莫关山不喜欢自己呢?
是啊,所有的互动都是自己一厢情愿,莫关山从来没有过任何主动的回应,何止,莫关山一直都在逃跑不是吗?

贺天的心脏被这个突然萌生的想法破了一个洞,又多了一个失眠的理由。
如果,他的小红毛不喜欢他,怎么办?

床太小,任何一个人的细微动作都能被感知,莫关山抓着睡裤裤边,紧张得不敢乱动,他知道贺天在发抖,却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他一直认为他和贺天的牵绊始于拳头,止于厨房,他们对彼此的过去一无所知,所以未来也不应该发生什么,贺天的眼睛和自己的眉头里都藏着太多晦涩往事,莫关山不想打破他和贺天之间微妙的界限。他还想逃。

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,不过是我们近在咫尺,却对彼此的内心一无所知。
试探,逃离,惶恐,吸引,交杂成了一段青涩的情感萌芽,这一切都藏在了对视瞬间彼此骤然加速的心跳里,又不经意间,流露在对彼此的珍视与渴望里。
莫关山能用余光在人群中一眼分辨出贺天的后脑勺,而贺天总是能最先了解莫关山从不开口的无助,这是他们各自的秘密,亦是源于对方的超能力。

正所谓,同床异梦,梦里是你。

最先沉不住气的是贺天,他突然从黑夜里坐起来,黑发已经被汗水濡湿。

“大半夜的,你干什么?”莫关山也爬了起来,暴露了他的无眠。贺天脸上的恐惧让莫关山有些不明所以。

贺天近些天的经历让他过于敏感了,连回忆里的捕风捉影都风声鹤唳。他记起了夏日操场上红着眼说讨厌自己的莫关山,莫关山当时的表情,是认真的。

莫关山说他讨厌我,如果我在他床上过夜,他会不会更讨厌我?

人在脆弱时,连崩溃的理由都显得幼稚可笑。
贺天的轮廓在黑夜里显得失魂落魄,他像个孩子,任性的需要莫关山的承诺或者安慰,总之,能带来安全感的东西都行。
当然,如果莫关山要他滚,那他就再也不回来。

“我该走了。”贺天声音很低,“占你的床,会被讨厌。”
莫关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他从来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贺天,一直以来只是骂和躲,但很显然,这些方法都不适用于当下的情况。
而且,贺天这种人,什么时候会在意自己讨不讨厌?贺天是病了?还是疯了?或者,只是太累了。
贺天在发抖,也许,他需要一些能让他觉得温暖的东西。
莫关山皱着眉,半跪在床上,轻轻把贺天的额头抵在自己胸口,说,“不会。”
贺天维持着原来的姿势,额头抵着莫关山强烈跳动着的心脏,莫关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的布料有些湿润。隔了一会,贺天才双臂抱紧莫关山的腰,轻轻把他揉到自己怀里。莫关山不敢动,只是小声问着,“你怎么了?”“你没事吧?”
贺天的头在莫关山肩头蹭着,隔了好久,才哽咽着说了一句,“真乖。”
莫关山没再开口,脑中想象着贺天说话时勾起的嘴角,默不作声地把贺天抱得更紧了一些。
这是贺天第一次在莫关山的默许之下和他亲密接触,他手轻轻抖着,就像怀里抱着的是整个世界。接着,他说出了一句话,那句话中的每个字在莫关山心里都有千钧重。
他说,“莫关山,没有你我该怎么办。”
莫关山傻了,明明一直以来受益最多的是自己,可率先说出这句话的却是贺天,此时,他双臂还环着贺天的腰背,眼里是夜色浓重的黑,莫关山懵了,这不该是他和贺天的相处模式,天什么时候亮?天亮了,这一切就该过去了吧?

“贺天,我很多时候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。”

莫关山难得坦诚,贺天闻言轻笑,把怀里人抱紧了些,他已经不在害怕,只是说话声音里还带着刚才哽咽的余韵,
“我经常会想你。”

“哦。”

对话还是很尴尬,莫关山嘴巴蹭着贺天肩膀,他知道这样是不恰当的,但还是把身体的更多重量全都倚到了贺天身上,贺天也侧过头,下巴埋在他的颈窝里,接触过于紧密,他分不清贺天究竟是在呼吸,还是在吻他。

“贺天,其实我……从来没有讨厌过你。”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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